两年前，宁波实验幼儿园的孩子们在教师的助推下，用大大的纸板做了一个“天封塔”，作品参加比赛得了奖。正赶上南京师范大学教授孔起英来园指导，园长王芸呈现了这个作品。
“天封塔是基于什么主题?为什么做这个内容?”当孔起英问起这个问题时，王芸一时竟无言以对，觉得好像就是为了比赛。
这一刻的“惊醒”，让王芸对幼儿园课程重新进行了审视……
作为宁波市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海曙区在2011年实现了学前三年毛入园率112%，净入园率99.93%，优质资源达76.2%。机会和质量都已基本均等，该怎么追求更高质量?过去两年，海曙区邀请南师大专家团，对5所优质园的课程动了“刀子”。
拆掉师幼之墙，“你的需要我看得见”
一天，宁波市闻裕顺幼儿园的孩子们在园里散步，川川指着脚下说：“这个盖子黑黑的，好难看。”孩子们都围了过去。月月说：“这下面是脏东西，妈妈说要离得远远的。”天天好奇地问：“什么脏东西?是我们的大便吗?”……
孩子们对窨井盖的兴趣引发了教师张庆庆的注意，“我仔细查看后发现，幼儿园居然有51个窨井盖，有电力的、水厂的、污水的、网络的……我感觉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课程生长点。”于是，聊聊窨井盖、窨井盖大调查、立体创意井盖画等一系列课程活动来了。
为何多年熟视无睹的窨井盖，今天会成为教师眼中的课程资源?园长李江美说，是因为这两年形成了“生长课程”理念，“我们坚信每个幼儿都有‘内在的教师’，生长教育就是了解、唤醒、增强每一个生命的内在力量，在一日生活中构建最适宜的生长平台，支持每一个生命以最适宜的方式生长，最终成为最好的自己”。
“我们原先的部落游戏课程，是在‘1+X’课程理念引领下进行的，省编课程是‘1’，部落游戏是‘X’。如今，我们抛弃了做小的特色部落游戏课程的思路，重新建立了大课程观，形成符合孩子发展趋向的课程体系。”同样开展课程建设的宁波市第二幼儿园教师陈明瑶深有感触地说。
拆掉师幼之墙，把儿童作为课程的起点，是海曙区幼儿园课程建设的第一个转身。
拆掉师师之墙，“我们是课程建设共同体”
南师大专家团最初介入海曙区5所幼儿园课程建设时，就一直强调，“课程建设不是我们给你们现成的东西，你们才是课程建设的主体，路要自己走”。
新学期伊始，宁波市第一幼儿园中班年级组对新主题“春天又来了”进行了课程审议后，教师林晓花将班级课程目标定位于通过各种活动让孩子们感知春天里天气、人、动物的变化，从而感知春天的美好。
一天，教师一边组织教学，一边创设环境，内容还是传统的搓柳条。只听思思小声嘀咕：“又搓柳条，这个我小班时就搓过了。”旁边的小朋友纷纷呼应：“对呀，对呀，我们也搓过了。”在围绕“春”的一周活动中，孩子们对教师预设的内容兴味索然，反而对幼儿园里那棵玉兰树兴趣浓厚，时不时议论。
“孩子们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深思，我跟老师们一聊，觉得玉兰树对孩子来说有挖掘的价值，于是确定了新主题。”林晓花说，因为没有现成的教案和参考资料，她们经过5次课程审议，逐步解决了主题开展中遇到的问题。
在“新行为课程”的探索中，宁波一幼充分关注教师在课程发展中的作用，采用了课程审议制度，除了班级审议，还有年级组审议、园级审议。“通过班级审议呈现出一定效果后，我们会定期组织教研活动，研讨班级审议后的效果，一方面将班级老师的经验进行分享，另一方面发动大家的力量给予建议。”副园长徐晓青说。
为了给园长和教师的课程建设能力提供支架，除常规培训外，海曙区还启动了园长课程领导力提升工程。“我们想通过加大培训和展示评比，促使一大批园长将工作重心前移到课程建设上来。”推动这项工作的海曙区教研室副主任胡剑红说。
“当我们不去研究课程建设时，老师知道的东西只是一个小圆。一旦搞了课程建设，老师们知道得越多，外延就越大;碰到的问题越多，成长就越快。”海曙区教育局副局长陈臣说，目前5所试点园都成立了“诊断工作坊”，建立了课程规划、环境创设、游戏活动等8个领域及学科教研共同体。此外，还选拔区内其他幼儿园40位教师加入共同体，实现了共同发展。
拆掉师师之墙，建立教师共同体，是海曙区幼儿园课程建设的第二个转身。
拆掉园内外之墙，“你们都是课程的资源”
一天，宁波市启文幼儿园中班幼儿走上了街头，看到一家店铺便上前询问，店主只告诉孩子们这是“旅行社”，孩子们不太理解。教师引导孩子们回想跟父母旅行时的情景，幼儿得到启发后，在纸上用飞机、汽车、船来标记旅行社。
“以前，我们专注于游戏特色打造，对课程的理解很狭隘。这三年，我们注重课程整合，追求课程生态化，提出‘真味、趣味、野味’三味理念，让幼儿在真实、有趣、自然的环境中去行动、去体验。”启文幼儿园园长邵爱红说，随着三味课程理念的提出，教师们逐渐重视环境资源和社会资源的利用，建立了新的资源观。
以幼儿园为圆心，启文幼儿园对方圆10公里的大型建筑和场所进行梳理，绘制了地理资源图，对临近的场地、媒介、设施等绘制了静态地图，针对周围植物的生长变化建立了动态电子资源图。此外，幼儿园还建立了以小材料收集为主的实体资源库和电子资源库。
什么是课程资源?“卷入，全员卷入、全程卷入!”在李江美眼中，园内外人员都可能成为课程宝贵的资源。在她的倡导下，园内每位教职工都有一份记录自己优点的“星星点亮册”，如保安师傅的亮点是辨认各种农作物，这一亮点给种植和科学活动帮了大忙。园外一些专业人员也被幼儿园细细分析，记录在专家资源册和行业人员资源册上。
“刚起步时，部分社区人员、家长不理解，甚至拒绝、应付。慢慢地，随着活动的开展与及时的交流分享，他们感受到幼儿和自己的变化，开始乐意参与并主动提供宝贵的资源了。”李江美举例说，有个军人爸爸参与课程审议时，提议让孩子们感受军队文化。得到幼儿园的支持后，他拉来好多战友做活动，效果很好。后来，两个园区都有了“小军人”活动。
“我们赋予家长知情权、管理权，告诉家长可以怎样走进孩子的课程。家长经历后就会清楚地知道，‘我的参与，最终得益的是孩子’。”李江美说。
拆掉园内外的墙，建立大资源观，是海曙区幼儿园课程建设的第三个转身。
记者手记
“拆墙”是为了“赋权”
在不少成人的头脑里，幼儿园教育就是教师“教知识”、幼儿“学知识”，这反映出人们对幼儿的学习方式存在误解，对幼儿教师的专业性缺乏认知。
幼儿生活的过程就是学习的过程，在生活中行动，在行动中体验，从而积累各种有益的经验。这就需要教师熟悉幼儿的生活、游戏以及幼儿已经获得的知识经验，掌握与幼儿互动的方法和策略，创设适宜的环境、提供适宜的材料，支持幼儿在行动中获得发展。
因此，幼儿园的课程不是依靠教科书来教授幼儿知识的，过分依赖教材，就容易无视儿童的兴趣需求和教师的能力，导致另一种形式的照本宣科。而且，幼儿园没有法定的国家课程和地方课程，幼儿园教师是课程建设的主体。由于长期以来“小学化”倾向的影响，加上教师专业素养和能力不足，幼儿园课程往往被狭隘地理解为教材，对课程质量的追求也异化为特色打造，忽视幼儿的综合性、整体性发展。
课程改革最核心的是唤醒教师，建立新的课程观。“拆墙”，让教师看见了孩子和自己;“赋权”，让教师、幼儿、家长有了选择权、发展权。宁波5所幼儿园的课程改革，正是在转身中焕发出新的生命力，无论课程名称叫什么，其实质都是向着尊重儿童学习方式、回归儿童生活世界、遵循儿童生命成长的基本逻辑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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